官场中的祸与福,令人唏嘘

文

寒江竹

我是公务员原创出品

老子曰：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一

知道王磊出事，是在他被检察院带走的一周后。

二十年前，我刚从学校毕业，分配在一个很偏远的乡上工作，人生地不熟。乡上的干部大多是本地人，每到周末，人们都回了家（包括乡上的炊事员），空荡荡的乡政府大院内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吃饭还要到距乡政府五里之外的国道边的饭馆去吃，很是不便。王磊是个热心肠的人，他家距离乡政府有三里多路。看到我周末吃饭不方便，他就喊我上他家去吃饭。相处的时间长了，熟悉了，看他做得饭很好吃，就想和他学习做饭。他就手把手教我和面、闷米饭、炒菜。有一次，他指点我和面，我不小心用力大了，和面盆从案板上掉下来，将一团尚未和好的面掉在地上，幸好盆没有摔破，他在旁边看着哈哈大笑。多年以后，每想起这些往事，我的心里依然暖暖的。

王磊为人处世很豪爽，也很能喝酒。喝多了酒，喜欢赌博，还喜欢到一些不该去的地方。后来他获得一个到省城学习的机会，两年学习回来后不久，就被提拔为副乡长。为此他专门包下一个饭馆，请全体乡干部喝酒庆祝。那天他高兴，酒喝的很多。我素来不喝酒，但是那天替他高兴，也喝了两杯，感到头晕，就中途回宿舍休息去了。第二天，听人说，他和几个乡上的干部乘着酒兴，又坐车到县城的歌厅去玩了一个通宿，还有“小姐”陪着。我有些为他担心，就专门为这事和他很委婉的谈过一次，提醒他现在已经是领导干部了，以后做什么事要多注意影响。他很感谢我的好意，并说第二天酒醒了后，也意识到了这问题的严重性。他以后会多注意这些生活小节的。后来我从乡上调到了县城，而他依旧在乡上工作，并且官运亨通，一步步从副乡长、乡长、一直干到书记的职位。再后来，由于各方面的原因，我们相互间走动越来越少了，慢慢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二

转眼间，我的女儿已经十二岁了，王磊的儿子也大学毕业有了工作。最近一次见到王磊，是在去年春节前他儿子结婚的时候。婚礼是在市里最大、最气派的富仁大酒店举行的，整个酒店上下三层全被他包了下来。那天宾客来的很多，足足有一百多桌客人。多年不见，我差一点认不出他来。他明显的发福了，腆着肚子，以致于走路都有些蹒跚。看到我，王磊很亲热的拍了拍我的肩，戏谑道：“兄弟，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瘦，你这小身板是怎么保持的？快教教老哥！”我们过去一直开玩笑习惯了，便也打趣道：“我没有老哥你官大，所以一直肥不起来哟！”王磊哈哈大笑。在收礼金的桌子前，四排长长的人流正在耐心向前移动着。我注意到有好多都是一些老板模样的人。这些人出手阔绰，礼金几乎都在五位数以上。

从婚礼现场回来，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三

一天，我正在办公室电脑上闲着看新闻，一个在检察院工作的朋友过来看我。闲聊了几句，他问我：记得你好像和我说过，你和王磊关系挺好的。我点点头。他看看四周，轻声对我说：王磊进去了！据说贪污了有好几百万。

“啊！”最近一直隐隐担忧的事，终于发生了。

“想不到这么快！”我自言自语道。

“怎么，你知道这事？”朋友问我。

我苦笑一下，无语！

周末，我带着家人去了一趟王磊家。

王磊的儿子和儿媳都在外地工作。知道父亲出事，他们回来待了几天就走了，现家里就他妻子一个人。王磊的妻子姓牛，我一直称她牛姐。是一个很贤惠、也很能干的农村家庭妇女。

见到我，她忍不住失声痛哭。自从王磊出事后，以前门庭若市的家里顿时冷清下来。这巨大的反差，使这个农家妇女还一时适应不了。

“兄弟，你是不知道呀，自从当家的出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登我家的门。我每次出去，人们都在后面指指戳戳的，我现在都不敢上街了。”

“姐，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这个事你要看从那方面来说。如果单从表象来看，确实是件坏事；但你如果看远一些，其实它也是个好事。”

她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你想呀，我王哥的胆一直很大，如果再过几年，不知他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呢！现在受些挫折对他以后的生活有好处。再说他年龄也不是太大，我打听过了，像他这种情况，退些钱，最多就是判个五六年，如果在里面表现好，过个二三年就出来了。”我耐心的开导了她半天，她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

三个月后，王磊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

四

春节前，我约了过去的几个同事一起去看望正在狱中伏刑的王磊。坐在车上，总想着他在监狱里面不知吃了多少苦，听说还要干体力活。他当领导时间长了，怎能受得了那个苦，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春节前来监狱探亲的人很多，经过近两个小时的等待，我们终于获准进去探望了。透过待他从那头过来，我差一点认不出他来：穿着一件黄色的狱服，平头，可能是因为从事体力劳动的缘故吧，他比以前瘦了许多，人却比以前精神了许多。

“想不到你能来看我。以前在位子上时，交了许多朋友，自从我出事，他们就躲着我，生怕我牵连到他们。我在乡上当领导多年，也一直没有给你帮什么忙，你也躲着不来找我。现在反而是你——”他有些哽咽！

“你说什么呢？我刚参加工作时，你一直对我很好、很照顾我，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忘记。我给你带了几本书，希望你能抽空看看，也算打发时间吧。本来我还有些担心，但是今天看到你，感觉你精神挺不错，心态也调整的很好，谁能说这不是一件好事呢？”我由衷的说道：“古人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绝对是至理名言！”

我们又聊了聊他在狱中的生活情况，嘱咐他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来。

五

从监狱出来，我想了许多——得与失、祸与福！其实生活中许多事情莫不是这样：没钱的时候，为了生计到处奔波，看上去虽然辛苦，但一家人同甘共苦，其乐融融；有了钱，物质生活好了许多，但是却是吃什么都没有味，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感觉活着没劲；住在乡村平房里，总想着城里的高楼大厦，高楼大厦虽然冬暖夏凉，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却不如乡下的屋子出门就能看到美丽的田野，抬头就能看到璀璨的星空；有了私家车，想走哪就去哪，看上去是方便了许多，但是却少了步行的乐趣，身体这不舒服那不对头；没有当官之前，常常羡慕当官的人可以用公款吃喝玩乐。待当了官，自己手中有了公权力，便整日成了“三转领导”，纵情声色，其下场就是吃喝坏了身体、玩乐出了“麻烦”，凡此种种，谁又能说的清得失、福与祸呢？这个世界或许存在着这样一个定律：你得到一样东西，可能相应就会失去另一样东西吧，明着看是福星高照，其实却已经是祸到临头。

谨以此文纪念我狱中的朋友，同时也给热爱生活的朋友。

作者简介：张新喜，笔名寒江竹，宁夏石嘴山人。中国民主促进会会员，宁夏诗词协会会员，子曰诗社社员，中华诗词学会年研修班学员。作品散见于《诗刊》、《秦风》、《诗选刊》、《诗词世界》、《诗词月刊》及一些地方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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