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的爱情最终不是飞蛾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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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老白你居然偷偷摸摸回北京了也不告姑奶奶一声，你拿我当什么了你？！在外面混得好了数典忘祖了是不是？”

早上刚从洗浴中心的休息大厅回来，拿出锁在柜里的手机，就看到手机上一排阿夏的未接来电。翻了翻没有工作上的事情找我，准备把手机放回原位先去洗个澡的当儿，电话又打过来了。催命啊！不过心想万一这妮子真有什么要紧事儿找我呢，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了手机，阿夏的怒吼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我忙不迭地把电话朝外移动了20cm。数典忘祖用在这里真的合适么？我开始不由地为我国公务员群体的素质感到担忧。

“你要是不拿出点儿诚意来把今天晚上晚饭给我安排了，这个坎儿是过不去了！”

“我说大小姐啊，我怎么算偷偷摸摸了，我光明正大发了朋友圈不然你能知道我回来了么？得，没什么要紧事儿我先去洗澡了啊。”

“你又去洗浴中心了是不是，都有家室的人了还这么不检点，信不信我揭发你？”

“我错了，我发票抬头开你单位的，寄到你领导那里可好？”

“别别别，老白我错了，不过你回来居然不找我太不仗义了，今天晚上必须聚一下子噢！我请客，不醉不归！”

“得嘞。您请客，听您安排！”

二

洗澡的时候我就在想，阿夏这次肯定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不然就是中奖了不然不可能突然想起来请我吃饭。

我提前一点儿到了约定的地点，在前台的时候被服务员拦下，愣了一下子意识到居然还是要预约的，下血本了啊。报了阿夏的大名确认了预约信息之后，被服务生带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逼格还真高，环境也很清幽，天还亮着，人流慢慢开始变得繁复，看看表，下班的高峰期要到了。

公务员下班是真准时，虽然帝都很堵，五点半刚过一点儿，阿夏的身影还是出现在了我面前，把手包往旁边一扔就大大咧咧坐了下来。

“呦，你这坐办公室的居然还化了个妆啊，成心气办公室的老阿姨呢是不？”

“哈哈哈这不是晚上要来见你嘛，早上出门特地化的妆，怎么样，好看不？”说完居然还朝我搔首弄姿一番。

“得得得，你这天生丽质的苗子，化个妆只不过是换了一款好看而已。该吹的也吹完了，说吧有什么事儿找我，不先说出来的话你选这么个地儿我可吃不踏实。”

“你果然还是老样子啊......老白，我恋爱了。”阿夏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正经起来，见我愣了一下没说话，拿起菜单开始点餐：“先点点东西，边吃边聊吧。”

三

聊天中得知阿夏刚交往不久的新男友非官富拆二，属于一个自己还算比较努力的拼二代，家是农村的，在北京打拼了四五年。因为人还算立整，在一次沙龙上被阿夏盯上了，对他比较来电，几个回合下来小伙子答应了阿夏，俩人算是开始正式交往。

男生是传统行业的偏设计类工作，工作不是特别忙，收入的话在靠自己挣钱的纯京漂里应该已经属于二八定律里面的那个二，人也有点二，阿夏说男方透露在上学时跟毕业后有过两次恋爱经历，空窗已经两年多。二八定律、两段恋爱经历、空窗两年......真是什么都往二上凑。

说他二呢，是阿夏跟我吐槽的:“老白你说啊，这刚交往没多久，男生会这么木讷么，真的是别说主动约我了，我主动约他他都懒得出来，你说这算是谈恋爱么怎么感觉这么累呢？”阿夏说到激动处，说一段就下一大口红酒。

“哈哈哈，这才一个多月，下什么结论都为时过早吧，何况他那种工作性质的，忙起来一阵一阵的，说不定最近没有时间呢。”我打着哈哈安慰阿夏。切下一块牛排塞进嘴里，尽量表现得自然一点儿，不过她好像情绪已经很激动了，并没有注意到什么。

阿夏一边冲我翻白眼一边说：“你可拉倒吧，他忙不忙我还不知道啊，他住公司附近，就是下班回家以后就懒得出来了，前不久我下了班过去堵他，这才一起吃了个饭看了场电影。”

我低下头假装牛排不太好切，较着劲儿，阿夏又是一大口红酒然后不管我接着说。

“还有啊，之前也是，每次出去约会压马路什么的，从来也没跟我主动聊天，我为了保持淑女形象也不怎么好意思一直说是不是，结果两个人真就能一晚上马路压下来都说不了几句话。我以为是没确立关系呢都比较含蓄，可是这都确立关系了怎么还是没什么交流啊。平常也是，下班以后几乎是我不找他说话他就不会来找我......老白你帮我出出主意我总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让我很惶恐啊。”

阿夏说完抬起头看我，我的牛排已经完全切成两块了，再不接话真的有点过分于是赶紧把牛排插起来送到嘴边。该怎么回答呢，脑海中闪过了一万多碗鸡汤。

——可能是职业的关系，话就是不怎么多的，你慢慢来多找找话题。

——男人嘛，事业为重，可能想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提升自己上面。

——你不是一直就想找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么，金口玉言就是这种男人的一条特质啊。

可是闪归闪，终究还是一个也没说出口，本来想说出真相其实对方可能根本不怎么爱你不怎么在乎你，只是看着阿夏一脸情痴的样子，这个时候说这个怕是她也听不进去。

“呃，你们两个嘛，也刚开始没多久，都不怎么互相了解，你换位思考一下的话，你之前都挺矜持，说不定在人家看来也没发现你这么疯癫的一面不是。感情嘛，总是要磨合的，你别太心急，可能他慢热呢。”

“哎呀老白，虽然我急性子，但是他也不是那么冷淡的人啊，平时跟同事什么的在一起看着也挺开朗的，我给你看他朋友圈。”说着便从手包里摸出手机一通划弄：“喏，前几天还跟基友一起去了躺韩国呢！诶说起来这个事儿我又来气了，出去玩儿的时候就好像彻底把我忘了一样，我懂你们男生出去玩儿的时候尤其跟好哥们在一起，不喜欢被打扰觉得挺烦的，但是你好歹有女朋友的人了随手发几张照片什么的道个平安说句晚安不过分吧？没有！正好我一个水儿快用完了，借着这个由头找他说能不能帮我买一瓶回来，直接给我来了一句跟基友出来的，没有shopping这个节目。这给我气得呀。”抓起杯子又是一大口下去，说到激动处音量有点儿高，旁边已经有人往这里侧目了。

我接过手机浏览着这个小伙子的朋友圈，不算精彩但是看得出来是个有生活的小伙子，会有一些热点的东西也会有一些游玩的照片，出镜不多，整个人看起来是那种素净的理工男的形象，穿衣搭配也挺有风格。看起来不像是这么不解风情的人呀。

把手机递还给阿夏，我说这样吧，你先拍个照发朋友圈，配文好久不见，相谈甚欢，单独给他看。

这么一条暧昧的朋友圈，正常男朋友看了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吧，看看这小伙子会怎么表现咯。

阿夏大眼睛一眨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朝我竖竖大拇指，拍了几张照发好朋友圈之后给我看了一眼。

收回手机以后的阿夏有点儿失落：“他应该会看到，但是......会不会假装没看到啊，要是什么都没问，岂不是很尴尬？”

这个问题问得我好尴尬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应付说先等等看嘛。

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已经快八点了，阿夏时不时就瞟一眼电话可是始终没有等到他的消息。我抬手看了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等下跟一帮狐朋狗友夜店还有一场呢。

“我也要去。”阿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情绪。

四

不到十点的样子到了三里屯，在一个酒吧的卡座里找到了组织，已经有好几个基友到了，有人跟阿夏也认识，互相打着招呼说好久不见。人越来越多，气氛也浓烈了起来，阿夏已经喝过一场加上不爱听我们吹牛逼，就不时去舞池里狂魔乱舞发泄一圈儿回来喝两口威士忌看一眼手机。又一次回来之后我看到她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摆弄几下之后放回了包里，端起自己的杯子一仰脖子喝得干干净净，又回到了舞池。

我掏出来手机刷了一下朋友圈，果不其然，最上面一条是她发的两张图，一张舞池里狂欢的男男女女们，一张满桌子的酒瓶酒杯，配文有点儿醉了不过好嗨啊。

十点半，节奏很嗨，每个人都在放肆，这就是夜场的魔力，其实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癌变了的细胞，顺着这城市车水马龙的血管聚集到这里，成为正常人眼里唯恐避之不及的肿瘤。

这是将军了啊。我在想。

阿夏摇摇晃晃地回来了，一屁股陷到沙发里，又去手包里翻手机。这他妈哪里是有点儿醉了啊。拿出手机之后阿夏整个人坐直了身体，我瞬间就看明白了：该来的或者说是，不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阿夏把手机递给我：“老白，自由发挥时间。”

“整呲了可不怪我。”

“整呲了跟你没完。”

他：出去玩了？

废话谁也没瞎，这图看起来像是在家呆着么？我凭着以我对阿夏的了解，学着她的感觉开始回复。

我：恩。

他：结束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居然不问问跟谁在一起，在哪，几点结束么？而且朋友圈可是明明白白都写了喝多了好嘛。

我：知道了，他们不让我走，一会儿就回去。

表明出主观意愿其实不想呆在这里，释放出求救的暗号。

他：你是大人了。

我是大人了，我全家都特么的是大人了，我什么都可以自己应付得来，我好的坏的情绪都可以自己排解，那我要你来干嘛的？我突然觉得有点儿兴味索然，不再想继续这场对话了，又隐隐约约想起了上学时阿夏学生会聚餐被灌了酒，当着一桌人从外面冲进来抱着她就头也不回走掉的前男友。

我：是啊，我是大人了，你睡觉吧，我一会儿让别人送我回去。晚安。

最后一次尝试也是给出的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连在我喝了酒的情况下让别的男人送我回家，都不计较。

他：恩晚安。

胃里的酒有点往上涌，被我强压了下去。我把手机丢还给阿夏，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然后就开始跟基友们道别，说一会儿还会回来。

阿夏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看得出来整个人都有点儿僵硬，随后挤出一个微笑把手机丢到包里站起身，我搀着她走到门口，上了一辆出租车。

五

在那辆疾驰着的出租车上，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转过头去看着后排的阿夏：她别过脸用手撑着下巴，通过左侧的车窗把眼神散射向城市的霓虹灯海中，风从大开的车窗中涌入，阿夏的头发就凌乱地跟着风的节拍起舞，噼里啪啦地抽打在脸上。听过见过也经历过了人生很多的悲喜，大多数的情况下我都不会对身边的人产生同情或者，心疼的感觉。

用近来很流行的话来说，那晚的风很喧嚣，喧嚣到让我重拾了那种心疼的感觉。

张爱玲说，喜欢一个人就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在我看来阿夏就在开花。

到了小区楼下，我终于还是没忍住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都想好了是么，不后悔？”

阿夏没说话，点了点头。

“那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谈恋爱的想法，谈恋爱的目的是什么？”

“就是时间久了有点儿寂寞吧，但是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应付一场校园时代一般的爱情了，就想找个自己还算喜欢的，踏踏实实奔着结婚去。缘分这东西嘛也挺霸道的，就觉得他各方面都挺合适，就觉得是他了，也就带着这样的气势去了......你说会不会是有点儿吓到他了？”阿夏倒是没怎么犹豫，看来不是一时兴趣说的话，酒后吐真言只是居然还在担心是不是自己吓到了对方，真傻。

我苦笑一声，想起了那些鸡汤里说的：姑娘们，愿你们最终都嫁给了爱情。那如果有些姑娘可能自己都没有想过要嫁给爱情呢，能相伴一生的大多数都是合适的，除了极少数的二十八万分之一，又有多少看似合适的人，其实是其中的一方早就打磨好了自己，不管是谁遇到了TA，都会有合适的感觉。只是TA在这之前经历过什么，又愿意在一段感情中牺牲和付出多少，对方可能都无从得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打磨好的这个TA，已经没有那么地期待爱情，只想踏实地遇到一个还算合得来人，一起走人生路。

没想到阿夏已经是这样的心态了。

“可能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可能他暂时还没有那么爱你，不管怎么说既然是你选的，总归是要看到一个结果。撇开结局好坏不说，我始终支持为了自己喜欢的想要的东西，去努力尝试一下的人。你现在的状态，我就是刀架你脖子上你也不会回头的吧。”我看着阿夏，她果断地点了点头，我也只能无奈继续说：“所以我不劝你，一个人的想法还总有动摇的时候，两个人的事更是难说，既然喜欢就去试试看在一起，发现不喜欢了，就退出来。人活一辈子，除了死，没有更怕的了。想开一点儿，为了自己而活，为了让自己快乐而活，其他的事情，都看开一点儿。这个小伙子，如果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开心，那就好好享受当下，一辈子的事走一步是一步，现在去想，何必；如果跟他在一起你不开心，何苦。”

我说完了，挥手跟阿夏道别。有些话其实点到为止即可，道理她都应该懂，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总是为情所困，终于越陷越深。

“老白，谢谢你。”

阿夏转身走进了单元门，故事到这里，已经算是讲完了，只是这故事怕是并没有结束。